李二麻子从车窗里探头出来，往这村口这边瞄了一眼，撂下句：“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就开车走了。

        眼镜男，用鼻孔瞪着族长，阴阳怪气的道：“听没听到，听没听到？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好好想想，是要钱，还是要那些破房子。”说着，他把箱子放在地上，“这钱我留下，谁同意拆迁，这钱就是谁的。”说完，他也上了车。

        刚才那四眼的话，大胡子几人尽数听在耳中，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寻问此事，反而对族长盘问起了关于戏班子的事儿。

        村民们也不在乎什么警察不警察得，赞成拆迁的那些人看到地上那箱子钱，一个个眼睛冒着贼光，甚至开始“就地分赃”。

        “说说吧。”大胡子瞪了一眼族长，“你是从哪请来的戏班子。”

        族长有些支支吾吾的道：“前几天，我们家老爷子……”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一遍，原来，族长本来是打算去镇里请戏班子为老爷子大寿助兴，可谁知道走到半截，就碰到了那个戏班子，当时族长也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还感觉自己运气不错，省着走那么远的山路了。

        可大胡子几人却死死的皱着眉头，一副吃了死老鼠的表情，对族长问：“具体的时间你还记得么？”

        族长去请戏班子来唱戏是前几天的事情，撑死也不出三四天，可接下来大胡子的话，却让我都感觉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那个戏班子，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刚从别的村子唱戏回来，路上遇到抢劫的，上下十几口人全都死在了路上。

        “十几口人？”周世炎从大胡子的话里听出了不对，“那天族长请回来的戏班子只有三五个人啊。”

        大胡子瞥了眼他，却没说话，反而是扭头看向我：“因为当时人手不够，我们就没立即将尸体带回队里，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值班的警察竟然发现少了五具尸体。”

        他话音刚落，我脑海中就回想起了那天落在地上的那张人皮……

        大胡子之前已经见识了守护神婴，我自然是毫不隐瞒的将那天的情形对他说了一遍，当然，中间隐去了金子的事儿。原来他们来此，只是为了调查丢掉的那几具尸体。

        “那几张人皮现在还留这吗？”大胡子问。

        原本族长嫌晦气打算烧掉，却被周叔制止了，反而是让我挑了个风水还凑合的地方，将那三张人皮就地给埋了。

        我和周世炎带着族长以及大胡子等人来到埋人皮的地方，因为埋的不深，挤出头下去就挖了出来。

        虽然是大白天的，任凭大胡子几人见多识广，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们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可能觉得晦气，便让我赶紧埋回去。

        大胡子几人见了人皮，说这事儿还需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便匆匆离去。

        回到族长家，此时他们家门口早就围满了人，离得老远，我就听到了他们吵嚷的声音，还是为了拆迁的事儿。

        “拆迁怎么了？咱们在这破地方住了多少年了，换个地方怎么了？人家有不是没给钱，进了城，随便置办一处不都比这土坯房强？我们家麻子如今衣锦还乡，搞拆迁，还不是为了你们能过的更好？”说话的人叫李根子，说起来还是李二麻子的表亲。

        我心中不禁冷笑，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当年李二麻子跟狗枪吃的，也没见他好心帮衬一把，如今到好，麻子长麻子短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

        “别吵吵了！”族长嚷了一嗓子，走到家门口，“你们都围在这儿干啥？”

        “族长……”李根子正要继续劝说，却被族长打断。

        “好了，虽然咱们这是穷乡僻壤，可这些都是老祖宗留给咱们的，虽然没让谁大富大贵，却也没把你们给饿死，人啊，活着就不能忘本。”族长指了指李根子，“你，收了二麻子多少好处，这么帮他说话？”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不想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些田地。”李婶儿也加入了同意拆迁的队伍，“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拆了房子能给你们多少钱？”

        族长哑口无言。

        没错，李二麻子给的钱绝对够多，甚至可以让每个人进城过上小康的生活，若是放在平常，估计族长也会同意，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钱是用那金子换来的。

        最后，大部分村民都赞同了拆迁，村民们离去，只剩下族长自己孤零零的站在自家门口，那感觉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族长……”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周世炎捅了捅我，一顿挤眉弄眼。

        “回去吧，回去再说。”族长叹了口气，头也不抬的扭头就往院子里走。

        说实话，我对族长的印象不怎么好，可因为李二麻子的事儿，现在的他似乎不再是从前那个能因为一只公鸡拖欠半年的“葛朗台”，而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后山的那耗子精。

        “强子……”周世炎回头叫我一声。

        “走吧。”我回头撇了撇嘴。

        我和周世炎回到黄纸铺。

        才推开门，就见周叔正坐在院子里纳凉，他一边扇呼着手里的蒲扇，一边吧嗒着旱烟。

        我和周世炎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对周叔讲了一遍，尤其是李二麻子那嚣张的气焰，以及扇在族长脸上那一巴掌。

        “你们好好在家呆着，我去族长那看看。”周叔收起烟枪,把蒲扇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大门。

        “强子，你说，族长会怎么处理这事儿？”

        我捡起地上的蒲扇，坐在摇椅上却没开口。

        其实，李二麻子的强势回归，说到底只因为他偷拿了后山老鼠精送来的金砂，而想要解决村子里的危机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用钱来疏通关系，就算他李二麻子再怎么耍横，想要强行拆掉凤山村也是不可能的。

        可村民们能有几个钱，就算把所有人的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也绝对拼不过李二麻子。

        除非，我们用那些耗子送来的金子去换钱。可我们真的能动那些金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