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中央

        30岁的李水色，在古镇同里临水的河边开了一家轻吧，取名海中央。

        店里的摆设皆是古色古香，有红灯笼交相辉映，一走入，仿佛时光倒退３０年。最惹人显眼的莫过于吧台正对面墙上的那桢照片里。

        照片上，是暴雨将至的天气，女子赤足站在涨潮的海水里，不经意的回头，因着照片有点轻微暴光，看不轻女子的面容，惟独勃颈里那条色彩繁杂的围巾花了人的眼。整张照片里流溢出来的是女子淡淡的倦意。

        每每有客人走进来，总会问起水色，这帧照片中的人是谁。水色从来都是抿嘴微笑，过往时光都藏在她的嘴角里。

        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照片里的人是２８岁时的水色。那个时候的她，穿得体的职业装，化无懈可击的妆容，为在一个大城市里站稳脚，削尖了脑袋往里挤，有时，甚至连做梦都梦到自己踩着７寸的高跟鞋，飞快的往开会的地方赶。

        水色记得那个时候，每夜都有急促的高跟鞋与之相伴。自己好象沉溺在一汪海水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水色想起自己几年前掩藏在厚厚妆容下的脸，粗糙疲倦，如同被麻痹了的机器人一样。

        她看着镜子里如今的自己，绣花的对襟上衣，大花的裙子，踩一双绣花鞋，脸上脂粉未施，微微泛起红润的色泽。若她不说，没有人会猜到她已经到了３０岁。

        水色转头看着那幅照片，照片的名字叫海中央。摄影师是杜安海。

        水色想，若是没有安海，恐怖自己还是在那个城市里做一个提线木偶，被生活所操控，不会活的像如今这样洒脱自然——每天清晨起来浇花喂鱼，洗手做饭，看很多的书籍，热情对待来酒吧的每一位客人。

        水色知道，每个人所追求的生活不一样，有人觉得所谓富足是拿金钱来衡量，亦有人觉得，所有富足，就是拿地位名誉来衡量。但于她来说，如今的生活，喜乐平安，清淡有味，却是最大的富足。

        水色想，安海，在你之前，我一味的以为，所谓生活都是风风火火的，必定要日日笙歌，若是没有你，想必我还沉溺在那段没有结局的爱情当中。

        我始终不懂原来生活也可以如此清淡有味，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如同被人当头棒喝明晓过来。我多庆幸，上天让我遇见你。

        虽然如今，我依旧不知道你的踪影，但是我想，你势必在世间的某个角落，与我过着一样活色声香的生活吧。安海，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有限度的，就像一瓶水，总有喝完的一天。若是在我后半生，再也无法遇见你，我也依旧会像惦念老朋友那样惦念你感谢你。

        卓七，若你看得到我如今的生活，你一定会欣慰的吧，恩，我爱你。

        水色坐在吧台里，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想着过往那段流转的时光。

        二．岁月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今天天气预报说，今晚将有一场大暴雨。

        水色站在２５楼的窗外望出去，灰尘的天，像是一块僵硬的铅块，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拿起手机给卓七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依旧是嘈杂的重金属音乐以及喧嚣的人声。

        水色嘴角浮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说记得早点回家，有大雨。那头的卓七很大声的喊了几句，你说什么？水色重重的把电话挂了线，嘘出一口气。

        水色看着办公室正面的那堵墙上，挂着一幅色彩浓烈的抽象派的画。这幅画是大学毕业时卓七赠予她的。画的背后有几句话，卓七说，水色，你是我夜夜的月圆。水色看到这句话时，眼泪不动声色的掉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卓七，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谁都是这样，在未真正踏入社会以前磨肩擦掌，构想一个蓝图，等真正融入社会以后，才猛然发现，社会并不是你梦想的那个样子。

        大学四年，水色与卓气，是另人艳羡的情侣。一个是艺术系的才子，一个是金融系的高才生。毕业之后理所当然的都留在Ａ市，起初的日子是甜蜜的，因着没有多余的钱，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做饭，卓七偶尔会变出一朵玫瑰花。那个时候的水色还是素面朝天的女生，她想，我们的爱情总是能抵挡时光的力量吧。

        那个时候，他们的爱情还未被现实磨的琐碎，还是光鲜的模样。后来，卓七的画卖的很艰难，在这个物质横流的大都市，不是单靠才华变能使你一帆风顺。而水色呢，起初在一家跨国企业做小职员，这么多年，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有独立的宽敞办公室，不用在为每月的生活费用而发愁。

        只是到如今，连水色也不明白，当初说了那么多海誓山盟的两个人，居然能在时光的流逝中变的如此疏远。水色知道，时光是一挤毒药。

        在经历毕业的动荡社会的混乱以及人事的倾轧，在水色对过往时光已经混沌的记忆里，却依旧清晰的记得自己与卓七的相遇。

        彼时候的双方，都尚处在莽撞的年纪。卓七来金融系找模特，大把女生蜂拥而上，惟独水色，冷着一张脸，暗自嘟囔一声，找模特是假，泡妞才是真。卓七看着人群后面穿黑衣黑裤面容沉静的女子，心里像是被猛猛的击打了一下。

        卓七之前只是听闻她的大名，是寡淡的女子，始终做着一个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如今见到，只觉得水色的眼睛里仿佛聚集了一汪的水。

        那天，在上大课，卓七闯进来，不顾新来老师的吹胡子瞪眼，一把拉起前排的水色，说，你跟我走。

        卓七连拉带拖把水色拽到了天台。水色到是十分镇定，只是环抱着胸说，你有什么事情么？水色看着卓七，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甚至脸上还有一丝油彩的痕迹，却依旧难掩盖他的俊朗模样。而卓七呢，却像是小孩子一样垂下了头，然后猛的抬起头，结巴的说，那个……你做我女朋友吧。然后递上一叠材料，说，这些是我的个人档案还有身体报告，你看一下我合格不合格。

        水色看着他较真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啊。事隔很多年，当水色看到如今卓七被社会打磨的倦怠的面容，依旧能回想起当年他如获至宝的神情。

        水色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在洁净的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气，用食指在上面写，卓七。

        她李水色，从来都是不服输的人，对爱情，她也不例外。她不愿看到自己的爱情败给时光，她宁愿自己这样咬着牙齿死撑下去，也想与时光抗挣；她更不想就此放下与卓七的感情，她知道，自己与卓七，都已经是彼此的一个习惯，形成之后，就很难更改。不管她李水色，在商界多么的叱咤风云，她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依旧扎根了一个梦想，她希望，自己第一个男子即为自己最后一个。

        天开始轰隆隆打雷，整个阴霾的天空像是要裂开一个缺口。水色知道，过一会，就将有倾盆的大雨，她想，是不是老天也为这个世界上如此不完满的事情而哭泣呢？

        秘书敲门走进来，水色收敛起情绪，秘书说，李总，后天是人才复试，人事部希望你一起做考官。水色点头，然后收拾包起身下班。

        她望了一眼日历，自己用红色的笔标出来，还在上面画了一颗爱心。

        水色知道，卓七一定是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没有关系，她可以在家等他。她会为他亮一盏灯，她想告诉他，无论外面风雨多大，我都依然站在那里，等你。

        三．［我站的太久，终于累了］

        水色没有等到卓七。像是很多个夜晚一样，她自己在孤零零的双人床上沉沉睡去。

        梦里看到卓七渐行渐远的背影，自己在后面穿着高跟鞋追赶，想喊，喉咙仿佛是被遏制住了一样，只听的见高跟鞋砸地的啪啪声回响在走廊里，经久不散。

        水色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浮云已经渐渐露出白色，叹一口气，在空气里缱绻成一个哀伤的姿态。然后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水色起身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存款有人动过，才知道原来卓七昨天晚上确实是回来过，那他也一定看到客厅餐桌上那一桌他爱吃的菜肴吧。

        水色望着空荡荡的客厅，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走了那么久的一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这两年，水色的事业做的风生水起，而卓七呢，经历几次画展的失败后，仿佛是被人一拳打破的气球，一蹶不振。逐渐开始养成一些恶劣的习惯，酗酒抽烟泡吧，理所当然的用水色的钱。

        若你仔细看，定会发现水色眼角下面那条细微的疤痕，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她的脸上。水色记得，那天自己与喝醉酒的卓七大吵，卓七伸手抓起身边的烟灰缸，砸了过来。水色没有躲，愣愣的站在那里，那一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爱情脱离了她原本的轨道。

        后来伤疤愈合了，然而心里的郁结却始终留在了那里，任时光多汹涌也抚慰不平整。

        水色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拍拍自己的脸，拿出ＤＩＯＲ的化装品，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她对自己说，我是李水色，就算脚底起了火，我的眼睛也要笑出来。我是筋骨里铸了钢筋的人呀。

        水色收到卓七的短信时，自己还扎在忙碌的工作中。卓七说，水色，给我点钱。

        是这样卑躬屈膝的口气。水色知道，他定是赌博赌输了。以前傲气的凌卓七似乎已经被酒精烟草赌博给彻底毁灭了。

        卓七告知水色他所在的位置，水色说好，你等我。

        水色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所谓的坚持是否正确。

        到了爵士酒吧，水色冷着脸，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卓七，他的眼窝深深的凹陷，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像是被抽去了精元。

        水色说，卓七，我不知道我这样对你，是不是在一味的纵容你。

        水色抢掉卓七手上的烟，然后扔在地上，用高跟鞋拼命的踩，她说，卓七，我们的爱情，我一直在努力，是不是现在真的就没有回环的余地了呢？

        卓七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说，我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呀。玩世不恭的语气。

        水色走过去，凌空一记耳光，突然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卓七镇定了神情，水色，你怎么还是这样的强悍。我与你一起，总觉得，你是高高在上的，而我呢，始终是那个仰望你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世界似乎已经错开了。

        水色颓然的放下搁在半空中的手，然后走了出去。天边的浮云已经暗了下来，一如水色此刻的心情。

        四．［那场浮光掠影的风景］

        没有人会看出水色正在经历着这样一出苟延残喘的爱情。在公司，她尽量掩藏着自己的情绪，把工作尽量做到完美。水色把自己扔在工作里，无非是想减少一些小情绪的发生。

        水色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杜安海。

        他是来公司面试的职员，她是考官。他进来的时候，背着一个大大的单反相机，穿的衣服也十分的随意，一件烟灰色的衬衫，一条仔裤，与其他面试者比起来，他欠缺稳重。

        水色手里旋转着笔，抬眼看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卓七，也是如他这样的不羁与潇洒。

        水色转移自己的视线，低头看着安海的简历。上面有他的照片，笑起来仿佛让人觉得整个屋子都冲满了阳光。安海的简历十分的出色，水色想，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了，虽然他有缺稳重，但是十分的亲和。坐在水色旁边的素锦，人事部的主管，低声对水色说，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了。

        整个面试结束后，水色在整理着资料，安海走进来，说，能不能让你做我模特，帮你拍几张照片？

        水色正色道，请问杜先生，若你被本公司录用了，你打算如何权衡公司的业务与你的个人兴趣？

        安海耸耸肩，等我被录用了再说吧。

        水色看着他说话的神情，只觉得与卓七十分的相似，好象时光倒流一样。

        安海侧过头问，好不好？

        水色说，杜先生，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空闲。

        安海打了个响指，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喏，你自己看看。

        水色把照片接过来，上面是自己那天在爵士酒吧掌帼卓七的情形。水色虽对摄影是外行，但她也看的出来，这幅照片拍的也算是十分的好，无论是从角度亦或者是光与影的处理。

        水色把照片递回给安海，脸上还是职业的笑容，请问杜先生给我看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呢？

        安海说，你别误会，我没打算勒索你，那天我也在酒吧，就无意间拍了下来。我只希望你能做我的模特。

        水色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安海不会看到她转身的瞬间，整个脸上的笑容瞬间熄灭。

        后来，水色总是能在自己出现的地方看到安海的身影，他像是一个长在她身后的影子。

        安海调皮的给她发短信，我就希望你把我拴裤腰带上。

        水色环着胸，对安海说，你有多少存款？你的车是什么牌的？你的房子多少平？如果你的卡不够我刷，就不要来烦我。还有，杜安海，你要搞清楚，我是你的上司。

        水色走的时候听到安海说，水色，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爱凌卓七。

        水色的脸逐渐逼近安海，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海微笑，仿佛整个阳光都洒落下来，如果你这个周末与我一起去海边，我就告诉你。

        安海看着水色离开时得体的背影，他知道，不管她多么的强悍，她始终像是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别人看不到她的伤口，而他，看的到。

        安海其实是水色与卓七的学弟。彼时，安海时常跑去卓七的工作室像他请教关于画画的事情，水色不会知道，卓七像水色表白的方法，其实是安海出的主义。

        那会，安海对卓七说，你一定要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

        如若安海早一点遇见水色，安海想，水色就不会遭遇如今的爱情，不会像如今这样困守在爱情里，自己定会好好宠爱她，给她阳光。

        只是，没有如果的事。

        后来，安海见到水色是在卓七的工作室。夏日的午后，耳朵边上都是燥热的蝉鸣，水色扣门是安海开的门，她站在门口，穿一袭白裙，她说请问卓七在不在？

        安海知道，不管那年夏天的温度多么炎热，也抵挡不过他初见水色时候的心情。

        总有一种爱情，是在瞬间发生，杀的你措手不及。

        水色不会知道，在她身后，始终有这样一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关注她，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固执的不肯离开。

        那天晚上，安海躺在床上，床的上方，全部贴着水色的照片，她大学时青涩的模样，她工作时雷厉风行的模样，她独自走在路上的模样。安海把水色的每一个动作都刻在心里，珍藏在心中的在一个角落里，那里角落里风有阳光有雨露有他倾注的全部感情。

        他在等一个机会，然后告诉水色，自己爱慕她那么多年。若是她不爱他，那么自己会选择像风一样，淡出她的世界。

        水色的短信是在这个时候发进来的，她说，周末与你一同去海边。

        五．［水波潋滟你的眼］

        水色与安海驱车抵达海边的时候，天气已经沉下来，似乎即将有一场暴雨，整个大海是沉静的蓝色，像是恋人忧伤的眼，望不见底。

        水色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陡然觉得自己的渺小。想到昨天答应安海，也是因为曾经与卓七约定要一起去看海，水色知道，与卓七的约定怕是永远也兑现不了了吧。

        以前，与卓七一起时，水色以为永远很短暂，现在才知道，永远远的就像这海，望不见头。你不会知道，在你的爱情里下一秒会山崩地裂的发生些什么。凡事只可遇见不可预见。

        有海水蔓延过脚踝，是冰冷刺骨的感觉，水色却觉得，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是清醒的。水色告诉自己，这个周末，就暂时忘记工作忘记卓七吧。

        安海喊她水色，然后她转过头，看到安海飞快的按下了快门，她嫣然一笑，却是寡淡疏离的模样。

        时间就此定格。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海鲜，水色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十分的开心。

        吃完海鲜，安海带着水色去了海边，他用绸缎带子绑助她的眼，水色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小簇一小簇的烟花，从沙滩上升起，最后落于海里。

        她捂住了嘴巴。

        后来安海又像变魔术那样变出两艘纸船，上面放着红色的蜡烛。

        安海说，水色，我们把蜡烛点起来，放到海里，你许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从之前那些繁杂的事物当中走出来。

        水色把蜡烛点了起来，然后双手合十，许下愿望，她把船放入海里的时候，心里是波澜涌动的，她希望船能顺水漂的远一些，再远一些。

        然而，只有一小会的工夫，红色蜡烛就熄灭了，水色不知道小船飘向了哪里。

        她坐在沙滩上想，或许自己与卓七的爱情，就如同这搜在海里飘荡的小船，岌岌可危。

        安海说，水色，你知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么？

        水色侧头看他。他说，很多人都以为，最痛苦的事情是当你知道这条路上荆棘丛生，你还是锲而不舍的走下去，走到伤痕累累。其实不是，最痛苦的事情是，你一直在走一条路，走了很长时间，走的很辛苦，可是到头来，你却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走错了。

        水色没有接他的话，她抱着膝盖，看着远方的的海水，她不知道安海是谁，如何知道她这么多事情，但是她知道，安海是扶持她的人，他说的这番话，她懂得。

        在海边的那两天，水色十分的开心，似乎忘记了之前的烦恼。

        安海说，水色，其实把自己扔在工作里搞的那么累，又是何必呢，你不觉得，我们的人生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应当做一些另自己开心的事情么。金钱地位，有什么意义呢。会让你觉得充实么。

        水色哑然。她知道，工作的那根弦，她绷的太紧了，会不会有一天，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崩溃了，像是断了弦的弓，在也没有发射的力量。

        离开海边那天，风很大，吹的水色睁不开眼睛。

        安海说，水色，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水色哈哈的笑起来，然后张开手臂。她在他的耳边说，谢谢你。

        六．［我看着你走出我的世界］

        水色没有想到，回到公司时，每个人看的眼神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打电话给素锦，她在公司唯一的好友，人事部的主管，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锦支支晤晤。水色厉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锦说，前几天，有人来公司找你，说是怀了你男朋友的孩子，那女的，一脸的凶样。

        水色突然知道，原来烈日当空也会有晴天霹雳。

        她挂了电话，自己怔在那里，突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电话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对方的声音十分的傲慢。她说，李水色，我有了卓七的孩子，你看着办吧。

        这么多年，她李水色，一路披荆斩棘的走过来，像是女超人一样，她目标坚定，到了如今，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像是身上有千斤重的石头。

        水色去卓七常去的酒吧找他，卓七搂着身边一个女子，对着水色轻佻的说，你觉得这个姑娘漂亮么？

        水色把卓七拉了出来，你到底想怎么办。

        卓七一脸的赖皮，什么怎么办。

        水色说，卓七，我认识的你到底去哪里了？

        卓七冷冷的说，以前的凌卓七早就已经死了。

        水色说，那个女的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卓七冷笑，谁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的。你不用理会，指不定人家想讹你呢。

        水色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她说，凌卓七，我只觉得，你讹了我的感情！

        卓七看着水色走远的背影，街道两边五彩的霓虹，把她的背影照的五光十色，卓七一直

        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远直到消失。

        他多想走上前，抱一抱水色，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安海与素锦在酒吧陪水色喝酒，一杯接一杯。水色俯身，吐了一地。然后不顾形象的爬到了桌子上，大声唱起歌来。

        安海把她从桌子上面拦腰抱了起来，然后扛在肩上，快步走了出去。

        他说，以前雷厉风行的李水色去哪里了，死了么！

        水色啪在他的肩膀上，挥舞着手臂开始唱歌，就算大雨为这坐城市倾倒，我也会给你怀

        抱。

        水色断断续续的说，安海，你说，到底还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呢。

        在一旁的素锦，看着安海紧张的神情，心也一直一直往下落。

        这个夜晚，谁都在失眠。

        素锦给安海发了条短信，她说安海，我会像你喜欢水色那样喜欢你。

        安海回了短信，素锦，你知道么，我爱了水色很多年。

        素锦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她来晚了不是么。

        很多爱情都十分的相似，她在安海的世界里来晚了，安孩在水色的世界里来晚了，如果大家都提前一步，是不是所有结局都会不同。

        七．［我愿给你微笑］

        水色没有想到，才请了几天假，回到公司，也是乱糟糟狼籍一片。秘书把她的东西都清理了出来，然后走过来，冷冰冰的说，李总，公司觉得财务上有问题，需要调查，这段日子你可以休假。

        水色冷笑，不过她十分的平静，她也突然觉得，这样的人事倾轧，实在没有了兴趣，自己这样萤萤役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水色只对秘书说，我会向公司递交辞呈。

        水色知道，这次自己无非只是公司人事斗争中战死的一粒棋子而已。若是原本的她，一定会计较到底是谁把她推向了如今的境地，只是现在，水色反倒觉得轻松，反正自己本打算就辞职的。

        水色正好离开的时候，看到素锦搬进了她的办公室，水色突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对着素锦微笑。

        素锦走过来说，水色，我很羡慕你，能得到那么多。

        水色只对她说一句，再见。

        水色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想到自己明天早上在也不用掐着闹钟起床，突然觉得很惬意。

        而她唯一的朋友，素锦，她没有责怪她，她知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生存而采取一些手段吧。

        素锦站在原本水色的办公室里，看着水色远走，她想，水色，我得不到安海的爱，那么我至少也要得到一些其他什么吧。

        素锦说，对不起，水色。

        那段日子，是最美好的时光，水色与安海一起，两人如同情侣一样。一起买菜做饭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仿佛从此就岁月静好了。

        水色再一次听到卓七的消息，是卓七的妈妈打电话给她，凌妈妈哽咽的说，水色啊，卓七去了……

        水色已经把卓七这个名字藏在心里封印好，如今再听到，不免头晕眼花。

        像是一出烂俗的肥皂剧，卓七遗传了他爸爸的绝症，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犯病。水色记得，卓七也是在一年以前开始变的面目全非。

        原来竟然是这样。

        那段日子，水色一直陪伴着凌妈妈，她听凌妈妈说起卓七幼年时候的点点滴滴。水色已经不会掉眼泪了，她想，卓七如此的用心良苦，那么自己惟有坚强。

        素锦找到水色的时候，她正在水果摊上买水果，素锦按了一下车喇叭，然后示意水色上车。

        素锦与水色说到安海，她说，水色你知道么，其实从头到尾，安海都是知道卓七生病的事情的，只是他不曾告诉你。安海，他暗恋了你很久。

        素锦带着水色去了安海的家里，因着安海要去外地采风，于是把钥匙交给素锦。

        素锦说，你看，这个房间里都是你的照片。

        于是水色竭力回想，似乎隐约记得大学那个时候，自己与安海似乎是打过照面的，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眼睛里只看的见卓七。

        水色笑，素锦，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打算与凌妈妈一同离开。帮我谢谢安海。

        水色临走那天，收到一个邮包，是一帧照片，安海在照片的背后写道：多遗憾，我不能住进你的眼睛。

        水色给安海发去短信，只两个字，珍重。

        水色又怎会不懂得安海对她的感情呢，只是这份感情太珍贵，她要不起。而对卓七，她会永远的爱下去。

        水色不会知道，那天安海躲在机场一角，看着她去凌妈妈登机，然后离开。他想，不管水色走的多远，她始终在他心里有一个位置。那里春暖花开。水色是他爱的第一个人，也是教会他成长的人，她是他的一段时光。

        安海听到飞机轰隆隆的起飞声。

        水色，愿你以后，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