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高挂在天空，中午开始气温仿佛又上升了几个度，早晨还舒适的风此刻袭来都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热度。但天气再热也挡不住人们那颗躁动想要出来浪的决心，作为年轻人玩耍的“圣地”，老街自然是非常光荣地“沦陷”了。

        早晨十点多，所有的店面都打开了门开始做生意。

        老街也在这之后开始拥挤。

        四人见到这阵势，不免加快了些脚步，等到酸菜鱼馆时，就只剩下了楼上的一个位置，正巧够他们四个坐下。

        位置就在空调前，凉意顿时席卷全身。刚才还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方肆月拿起服务员端上来的白开水大喝一口，刚才干燥的嗓子得到了滋润，人也觉得舒服了些。

        酸菜鱼很快端了上来，陈让询问了大家的意见后点的两个经典口味。

        方肆月看着那盆色香味俱全的酸菜鱼顿时食指大动。

        对方的顾止安是将方肆月咽口水的模样都看在了眼里，抿了口水，用杯子挡住自己的嘴唇，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些许的弧度，轻笑出声。

        他最近很奇怪，方肆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所有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莫名，但顾止安不讨厌也就随着它去了。

        “小心烫。”

        方肆月没注意，一口咬下去，猫舌头顿时被烫到麻了几分，眯起双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顾止安无奈地摇摇头，拿过一边的茶壶给方肆月早已空了的茶杯斟满水，递给对方笑道：“喝点水。”

        “喔——谢谢。”

        方肆月低着头，抿了口，清凉的水蔓延在口腔内，方才烫到的地方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方肆月的手指抠着杯沿，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的举动她现在想起都觉得有些丢脸，如果没人看到，方肆月还能安慰这么蠢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可谁知现在让顾止安统统看了去，抬眸对方顾止安含笑的眼眸，方肆月错开了与他视线的交汇，重新低下头。刹那间，红晕从脸颊弥漫到了耳尖，真的是红透了，仿佛轻轻掐一下就能掐出水来一般。

        “不喜欢吃？”

        顾止安不知道方肆月低头的瞬间在脑海里想了这么多，只是看对方握着茶杯出神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问是不是酸菜鱼不合胃口。

        方肆月回过神来，将杯中剩下的水仰头一饮而尽，用力地摇摇头。将一大块已经晾凉的鱼肉放入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不会，我很喜欢的。”

        午餐结束，众人吃饱从酸菜鱼馆出来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

        方肆月还有几道数学题没写完，但许晴桑下午两点需要陪同许老太太去医院的心血管内科复查，就挥了挥手，跟其他三人告别。

        陈让瞅了眼顾止安，递过去一个机智的眼神，确认对方收到后快步走到许晴桑更前，结果对方手上的袋子，说：“学姐，我送你吧。这路上人这么多，挤来挤去的我不放心。”

        许晴桑想说些什么客气的话，注意到陈让闪闪发光可怜巴巴的视线后将所有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只应道：“嗯，那麻烦你啦。”再探头，看被陈让的身影遮住的方肆月，挥手说，“肆月我先走啦。”

        “好。”

        陈让和许晴桑走远了，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之中。

        方肆月侧目看了眼顾止安，对方抿着薄唇，嘴角微微翘起，勾起好看的弧度。顾止安的颜真的很好看，方肆月每次静距离看都会被惊艳到。方肆月想，跟顾止安相比，她看过的那些少女漫画的男主角都不过如此吧。

        他的这种好看是没有冲突的那种好看，五官拼凑在一起，就是会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也非常的赏心悦目。

        方肆月猜想，顾止安的身上或许真的有某种魔力，可以将人的视线狠狠吸引，再想移开就困难了许多。

        一个劲儿观察顾止安侧脸的方肆月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就正面对上了顾止安侧过头来看她的目光。方肆月微微一愣，呆滞在原地，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应该做什么表情来面对顾止安才好。

        顾止安失笑，大手一伸在方肆月的头顶上拍了两下，不重，却足以让方肆月回神。

        反应过来的方肆月，羞红了一张脸，别过头去不再看一脸春风得意的顾止安。这世界上有什么比“犯花痴”被当事人抓到还尴尬的事情吗？方肆月脸皮薄，怕是一下子缓不过来了。

        “噗嗤——走吧，去学习了。”

        顾止安没再逗方肆月，继续下去恐怕方肆月真的会被逗到羞地哭出来。

        方肆月“喔”了声。

        两人往来时的方向返回。一路上顾止安没话，方肆月也不搭话，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路。方肆月跟在顾止安的身后，望着顾止安宽厚的背影，想着要不要拍拍顾止安的肩膀来找他说些话……但手神在空中又放下，伸出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好几遍，方肆月都没下得去手。说话也是一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方肆月不知道该怎么和现在的顾止安搭话。

        她觉得有时候顾止安离她很近，有时候又很远……

        就像是只在天空中翱翔的风筝，放线收线，再放线再收线……如此反复着、循环着。

        她找不到两人之间的那个突破口，只能像只无头苍蝇顺其自然随波逐流。

        方肆月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小跑了几步离顾止安更近了些。踩着顾止安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迈步，就是个没长大十分幼稚的小孩儿。

        “嗯——”

        方肆月只顾着走，没想到前方的顾止安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头撞在了顾止安的背上。方肆月哭丧着脸揉揉被撞疼的额头，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跟顾止安的背有深仇大恨。不然怎么总是以这种方式被迫刹停了脚步。

        方肆月显然不记得这一切都源于她的不看路。

        顾止安被方肆月撞地往前挪了两步，没有吭声。

        方肆月满脸问号，走到顾止安身边，问：“你怎么了？”

        “……”

        顾止安低下头深深地望了眼方肆月，嘴唇蠕动了两下，没说什么就将目光投放至了远处。

        方肆月皱了皱眉头，顺着顾止安的视线望去。

        视线定格在远处那段身着情侣装的男女身上，方肆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置身于冰窖，一瞬间凉了一半。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几分，紧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下。

        “别看了。”

        顾止安双手搭在方肆月的肩膀上，将方肆月冷冰的身体掰地换了个方向。顾止安的双手很温暖，热度透过那一层布料温暖了方肆月的身体。

        “别哭。”

        “顾止安……”方肆月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尽管她已经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一下，到头来只是无用功，“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喜欢一个人这种感觉真奇怪。

        方肆月之前还说过不要再喜欢林和言了，她对他的两年暗恋早已结束了。结果她没有做到，还是会收集关于林和言的东西，那张林和言放在课桌里的课表，方肆月夹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好生保存；她还是会因为林和言的名字内心狂跳不已，许晴桑说林和言会参加下个月的大学生音乐节，方肆月光是想象林和言站在舞台上表演的模样就想尖叫；看到林和言她不会笑，她还是很想哭，因为林和言，更因为苏俏……

        方肆月以为自己能做到大方祝福。

        内心却接受无能。

        她太喜欢林和言，甚至在心里阴暗地想着，林和言身边站着的那个女生、和她穿着同样情侣装的女生是她就好了。

        方肆月厌恶这样的自己，就像是有恶魔支配着的自己。

        “不会。”顾止安将方肆月拥入自己的怀里，保持的距离刚刚好，保持的尺度刚刚好。好比那最平常的朋友之间的拥抱。顾止安一下下抚摸着方肆月的头发，“你很好。”

        好到他不想让她喜欢林和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