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肆月在期中考的前两天得了重感冒，晚上还突然发起了高烧，最后在胡美萍的陪同下去医院挂了急诊。

        急诊医生开了两瓶点滴，胡美萍压着怕打针的方肆月去挨针。路上还不忘数落了方肆月一通，早早让她加衣服穿厚点就是不听。顺便扯到厚裤子也不穿，以后老了膝盖容易出毛病。

        方肆月听着胡美萍的唠叨没吭声，病倒是事实，她也反驳不了什么。只能嗯嗯啊啊的应声，说自己以后会注意的。

        她知道N市的天气是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的。可也没想到降温来的这么突然……前一天还是二十五六度的温度，第二天就可以降温近十度。

        方肆月一向没有天冷了加衣服的习惯，穿着短袖，外边披着一件薄校服就奔学校去了。晚上回到家就觉得嗓子不太舒服，结果第二天演变成了重感冒，到现在的发高烧……

        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体没这么弱。

        方肆月双眼紧闭着将撇向一边，不去看被扎针的那只手。感觉到丝丝的痛感后才松了一口气，方肆月很怕看着那细细的针戳进自己的肉里，即使没多痛，感官上也受不住。

        八九点钟的医院没剩下几个病人，胡美萍拿着盐水瓶找了个显眼的地方让方肆月坐下。用手掌试探了一下方肆月额头的温度，好像比来时还烫了些。

        “困不困？”

        “不困。”

        方肆月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

        本来还挺困，可来医院的途中被冷风吹了个清醒，现在是一点都不困了。

        “妈，我饿了——”

        因为难受晚饭没怎么吃，现在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医院外面有什么店开着。”

        “好。”

        胡美萍离开后，方肆月仰起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好巧啊。”

        温润的男声透过空气传入方肆月的耳朵里，方肆月条件反射地睁开眼，几乎是本能地去寻找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果不其然，跟她想的一样，那个人正是林和言。

        林和言就站在距离方肆月一米的地方，保持微笑看着她。

        “……”

        方肆月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和言一步一步迈向自己，然后坐到了她身边的位置上。

        “上个星期在办公室门口见过的，还记得吗？”

        林和言见方肆月是这样的反应，认为对方可能不记得他是谁了。

        “记得……林和言学长……”

        方肆月有些紧张，刚才还因为生病和肚子饿而没有精神，见到林和言的那一瞬间就端正了坐姿，紧张到用没扎着针的那只手扣着自己的裤子。

        “嗯。”林和言点头应着，然后看了看那瓶还没挂到一般的点滴，又看了看方肆月不太好的脸色，“生病了，严重吗？”

        “不严重，挂两天盐水就好了。”

        林和言闻言才松了口气。

        “学长……怎么会在医院，也生病了吗？”

        “不是，手有点扭伤了。白天没时间换药就晚上来了。”

        方肆月这才注意到林和言手腕上粘着的药膏贴，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俏俏跟我说了，你高一时候去面试过摄影社是吗？”

        “嗯。”

        方肆月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林和言会问这件事。

        “后来为什么没去？”

        林和言歪着脖子看方肆月，双眼含着笑意。方肆月却不自然地躲开了林和言的视线，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她要怎么说啊。

        说她是因为他才报名的摄影社，也是因为他退社了，她才没有去的吗？

        她说不出口的……

        “家里不许了。”

        “那太可惜了。俏俏还说她很喜欢你的作品呢……这几天，她总跟我念叨这个。”

        方肆月注意到林和言每次提到苏俏，眼神总是闪烁着光芒的，嘴角的笑容只增不减。方肆月的目光从高一开始就追随着林和言了，所以她分得清楚林和言每个笑容的背后……哪些是客气与疏离，哪些又是发自肺腑的……真的，她一眼就能分辨地出来。

        “林学长，你很喜欢苏俏学姐是吗？”

        林和言身躯一怔，盯着方肆月不知在想什么。

        方肆月也是被自己突然提出的问题吓了一跳，有些懊悔自己提的什么破问题，学长喜不喜欢学姐跟她有关系吗？她不过是他们的局外人罢了……

        片刻后，林和言说：“是哦，很喜欢。”

        “……”

        方肆月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她认为亲眼看着林和言拥抱苏俏，看着他们欢声笑语就是对她而言最残忍的事情了……可现在发现并不是。

        没有什么比林和言亲口说出最残酷的事实了。

        林和言很喜欢苏俏。

        她都看出来了。

        “苏俏学姐很幸福呢。”

        方肆月抬头对上了林和言的视线，眨巴了两下有些酸涩的眼睛，抿着嘴唇微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是真心祝福的样子。

        “那你呢？”

        “什么……”

        “跟止安。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

        “……”

        方肆月真的后悔了。

        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林和言真的误会她和顾止安的关系了。

        洗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