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卿采莲要出门进货，留弟弟卿非亦看家。至于卿鄂，一来怕他出什么幺蛾子，二来不一定叫得动他，索性独自前往。陈锦谣听说她要出门，称自家曾经做过些生意，要跟过来。

        一路上与陈锦谣并肩，回想着卿鄂的分析，卿采莲很乱，但她不喜欢带着目的的感情，最终选择直接道：“陈公子，你有什么问题或困难想让我帮忙直说便好，不必日日来我家寻我的笑颜了，卿采莲是不会笑的。”

        有种说话法子叫开门见山，卿采莲这个是直接开了山，单刀直入让陈锦谣反应不及，徒留一脸讶然，随后苦笑。

        还未曾见过这活力四射的脸上有这种表情。

        “的确，陈某确有所求。陈家生意经营不善，资金亏空，一直想寻朋友借钱周转，但他们得知事实全都避之不及，后来家中有人提醒外乡来的卿小姐暂时不知陈家的情况，可以尝试……以情动之。但我已经有了未婚妻，无法再谈情事，也不行欺骗他人感情。故而借求卿姑娘笑颜的理由，让姑娘对在下有好感，好借钱给陈家周转。”

        卿鄂说过陈锦谣什么来着？他不至于人品有问题。的确，当她这么直接问出的时候，他居然也直接给出了答案，说明他其实早已心生愧疚。

        “被逼迫着讨好别人，还要装作乐观阳光的样子……很辛苦吧？”

        卿采莲发自内心觉得陈锦谣内心痛苦，她的想法一直如此，不能做自己是痛苦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更痛苦。

        出乎意料的是陈锦谣怂了怂肩，笑了起来，好像做了亏心事合盘托出的孩子，内心一块大石头落了，十分快乐轻松：“没有啊！我一直便是如此，同我的家人，同我的未婚妻亦是如此，觉得你笑起来很好也是真心的，除了觉得让你不知道真相很难受，不过现在好了！你知道了！”

        “你不怕我不同意帮助你家吗？”

        “曾经怕，现在却不怕了。以前家中老人让我为了家族着想，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别人来支持。但我现在忽然明白，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想要问心无愧。如果连自己都不是自己原来的模样了，谈什么问心无愧呢？”

        “所以我感谢你这么冷冰冰的问我，那一刻我终于醒了。”陈锦谣双手包着后脑勺，步伐轻快，像一朵轻飘飘的云。

        卿采莲为这个词沉思：问心无愧。原来还可以如此解释，不改变自己真实的模样，便是问心无愧了，那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是那个会在卿鄂面前大喊大叫，大闹的自己吗？

        “其实我觉得你那个堂哥卿鄂很奇怪。”

        熟悉的名字让卿采莲心头一紧。

        “有时连我也觉得要被他的魅力折服，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无比寂寥。光芒与萧索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让人琢磨不透，我觉得你这个堂哥有很多秘密，你可以多留意他。”

        一个让她拒绝对方，一个让她留意对方，这两人是要互相报复么？

        卿鄂这家伙的确劣迹斑斑，但至少没犯过原则上的问题，卿采莲也懒得多想了。

        两人采办完东西便回到潇湘，似乎是错觉，卿采莲觉得潇湘的天空一片灰蓝，散发着死寂，叫她惴惴不安。

        刚踏入城门，店里一名绣娘便笔直倒在她脚边，灰头土脸，力气几乎散尽，唯有一只手紧紧抓住卿采莲脚踝，待看到绣娘眼中惊恐神色，她顿如雷击，自知大事不妙。

        “大小姐，卿非亦卿少爷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手中团扇落地，卿采莲疯也似得冲回家去，冷风如锋利的刀子，刮着她的脸颊，虽有位置与不安把她淹没，是潜意识吗？脑海里突然出现卿鄂的模样，随之而来的是无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