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稳稳地落在地上，他拍拍手，气定神若地走到一个年轻公子面前，看样子，两人是主仆关系。

        惊魂未定的程飞飞才缓过神来，她虽跟老猴儿练过一阵武，但只会点花拳绣腿，她一直埋怨老猴儿未将真本事教授与她，老猴儿却说她天生禀赋平平悟不到武术精华。适才若不是那个少年出手，事发突然，只怕要生生受那刘爷一掌。

        早有随从跑去扶起那刘爷，那刘爷狼狈地起来，恶狠狠地对那主仆两人说道：“有种的报上名来！”

        那少年微睨着眼道：“你詹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下回再让我碰到见一次还打一次。”

        “咱走着瞧！”

        那刘爷丢下这句狠话便带着随从灰溜溜地走了。

        程飞飞赶紧上前，道：“多谢詹公子解围。”

        那少年却推辞道：“不，不，要谢就谢我家少爷。”

        程飞飞转向那年轻公子，那公子早已乐呵呵地伸出手，笑道：“我叫邹浩鸣，先生贵姓？”

        程飞飞一愣，对方言行举止皆新潮出格，没有一般士绅公子常有的酸腐气，显见受过当下时髦的西洋教育。

        程飞飞微微一笑道：“免贵，姓程。”

        “程小姐。”邹浩鸣微前倾身子，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小心有人跟踪。”

        程飞飞心内一震，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四周，周围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开，在这种地方，客人之间小打小闹司空见惯，大家都见怪不怪，并没多少人在意。

        有人跟踪自己？难道自己行踪已暴露了吗？

        程小姐？难道对方早已认出自己是女扮男装？

        程飞飞狐疑地看向邹浩鸣，正对向对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程飞飞顿起疑心，眼前这人是谁？为何对自己如此热忱？

        她不想与之太多纠缠，便冷冷地说道：“今日事多谢两位，我有事先走了。”说罢赶紧匆匆离去。

        “这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邹浩鸣望着程飞飞匆匆离去的背影，满脸无辜状望着詹儿。

        “呃，爷，你没说错话，你表错情了。”

        “咋？难道你天真地以为我跟一个姑娘随便搭讪一下就是喜欢上人家了吗？”

        “爷，我没有这样以为。”

        “那就是了。”

        “你的表情让我认为你对人家姑娘很感兴趣。”

        “表情？我啥表情？”

        “你脸上明明写着。”

        “写着什么？”

        “谄媚！”

        “……”

        “二爷呢？”

        “二爷一直在楼上等我们。”

        程飞飞走出明月楼几步远，心内便暗叫不妙，她也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自己。

        眼见前方是分岔路口，程飞飞站在路口顿了顿，她没有走大道，却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快到跟前，程飞飞一个急转身，后面的人躲闪不及，直接往前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却是马方方！

        “你？”

        马方方狼狈地爬起身，看着程飞飞。

        “为什么跟踪我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不是我要找你，是堂主要找你。”

        “秦堂主？”

        “明月楼芸香房，秦堂主已等候多时了。”

        “你以为你随便编个借口我就会跟你去吗？”

        “信不信随你。”马方方哼了一声，“老猴儿可是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掉了。”

        “你们把老猴儿怎样了？”

        “怎么样自己去问堂主，可别让秦堂主等太久了，他那脾气你可是知道的。”马方方丢下这句话径自离去。

        去还是不去？

        程飞飞掂量着马方方的话。

        必须去，就算是陷阱，自己也只能去，她不能连累了老猴儿却让他独自一个人去承受后果。

        ……

        邹一鸣一个人站在明月楼三楼的惠香房窗前，从这里往下看，一楼的情景尽收眼底。窗户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今天在父亲的要求下，他陪着邹浩鸣在锦城四处闲逛。

        锦城虽不大，但却是南北江联通要道，历来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邹一鸣明是陪邹浩鸣闲逛，暗地里却留了个心眼，一直细心观察着锦城各处的情况。

        事实上，平日里别人见他终日不过读读书下下棋，但其实暗地里他从来没有放弃对军队事务的关注，父亲的话也许有些道理，但他却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邹浩鸣把他带到明月楼惠香房，就把他扔下跟詹儿两人跑去外面看热闹。

        戏台中央的女子已换了几拨，却仍不见那所谓的花魁上场，临近中午，周围的人越围越多。

        站在芸香房门前，程飞飞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期待，她希望开门看到的是老猴儿平平安安，却又害怕是被马方方欺骗。

        门打开，屋里却只有秦堂主和马方方。

        果然被骗。

        正要转身，马方方已来到面前挡住她：“秦堂主有话跟你说。”

        “按照堂规，无故擅自离开沐云堂三天的既可开除，我早已不是沐云堂的成员了。”

        “可开除不代表已开除。”

        “没有谁要开除你。”秦堂主终于开了口。

        “秦堂主，我不想再留在沐云堂。”

        “沐云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马方方冷笑道。

        “你八岁来到沐云堂，在沐云堂白吃白喝十一年，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望着咄咄逼人的马方方，程飞飞冷笑道：“那你认为我要出多少赎身费才能离开沐云堂？”

        “飞飞，不需要你出什么赎身费，你现在只需帮忙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你就可以马上离开沐云堂。”

        “什么事？”

        “帮我从邹家取一件东西。”

        “秦堂主要的东西想必贵重得很，我武艺平平，如何能担此重任？请堂主另请高明。”

        “你只需先潜入邹家，后面怎么做到时候我会再告诉你。”

        “邹家戒备森严，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进去？不是我怕死，只怕会耽误了堂主的大事。”

        “飞飞。”秦堂主走近程飞飞，道：“潜入邹家恐怕还只能是你，换了别人倒可能真不好进。”

        秦堂主话里有话，程飞飞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