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自动登录 忘记密码? 注册用户
第六章
小说名称:《晴天堑》 作者:心砚 字数:3674 更新时间:2016-04-28 13:33:45
     第六章、竹溪园惊变

        “你去过御花园吗?”

        陆青卿闻声一顿,并未转身,只问:“御花园这种地方,难道是想去就去得的?”

        叶子衿一拍脑袋,哈哈笑道:“言之有理啊言之有理……我却是忘了有这回事了。那你想去吗?”

        陆青卿仍是紧紧跟在那人身后,过了一会儿,嗫嚅道:“我想去的话……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

        “好……如此甚好。”陆青卿突然停了下来,“你除了那把铁骨扇,还带了别的什么家伙吗?”

        两人分别站定,叶子衿抖抖衣袍,摊手道:“这扇子我一向用惯了的,并无其他防身武器。”

        陆青卿叹了口气,只得随即屏气凝神。

        “咔嚓”细微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不知谁先耐不住性子扰动了竹林,这一声如同是发号施令,立时间便有六七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扑将过来,将陆、叶二人围个水泄不通。二人早已聚精会神等这一战,当下相互背对着各自对阵。

        叶子衿手中一把铁骨扇“哗”地一声展开,扇面白净,水墨柔情,但扇面边缘却如刀如剑,加之纯厚的内力,稍稍靠近敌人脖颈要害之处,便是一道致命伤口。对方毕竟不弱,见叶子衿内力凝聚,发而不散,一人大喝一声“好!”,随即又有两人一齐攻上,意图打乱他阵脚。三人之中,一人虚攻,一人实打,一人伺机补刀,将叶子衿团团包围,逐渐与陆青卿拉开距离,以防他二人联手。叶子衿却并不着急,虚攻之人并不入眼,只向着最隐秘最安全的伺机之徒一招攻去,本来实攻之人精神最是集中,补刀之人因最为隐秘安全,也就最为松懈。这一下过去,那本是正面对敌的察觉同伴危险,急忙去救,但毕竟同伴位于叶子衿死角,不甚好救,虚攻之人又在外围,更为不及,情急之下只得选择双方两败俱伤之策,不管同伴死活,只趁机向叶子衿腰侧刺去。叶子衿虽反手击敌,但毕竟未完全转身,察觉及时,一个侧身撤步,躲了过去。

        叶子衿仍未慌乱,看清对方总共七人,只有三个在自己周围,又显然并非要致自己于死地,心下担忧陆青卿那边的战况。运起五成内力一个推手,将离自己较近的两人推离开去足有三四丈远,又在外围虚攻之人眼前虚晃过一招,才赶紧回到陆青卿那处加入战局。

        叶子衿赶到时,只见陆青卿周围围着四个精壮的黑衣大汉,手中都未执兵刃,再看他们招式时,叶子衿立即被吓出一身冷汗:四个人掌风如迅雷,功夫走的是刚猛的路子,看样子没使十成力也有八九成。那八只手掌如同火流星一般没命价往一个小女娃身上招呼,端的是快、准、狠。开始时陆青卿还能凭着身材矮小游走躲闪,然片刻之后还是落得下风,慌忙之中顿觉避无可避,只听得周围具是呼呼风声,也分不清哪些是林风,哪些是掌风。

        叶子衿见陆青卿落得下风,性命堪忧,本想入阵相助,不料那四名大汉当真是围得结实,人墙一般在陆青卿周围,以陆青卿为圆心打转,陆青卿的位置却丝毫没动过,这下犯了愁,不知如何相帮。正犹豫之际,刚刚被他支开的那三名黑衣人又围了上来。

        叶子衿大感麻烦,当下也顾不得陆青卿女扮男装的问题,大喊:“妹子!你撑得片刻,我就来相助!”说罢顿起杀招,也不顾自己周围有人如何击刺,找准空隙向那四个大汉中正对的一人哑门穴上弹去,出手之迅疾、力道之猛烈,实是武林一流。那大汉未及吃痛出声,已然倒地不起。陆青卿趁其余三人不备,立时找准缺口滑身抢出,再看那倒地大汉后颈上,原来嵌着一枚铜钱,铜钱两边流血,想是这人过不得多久就要死了。

        叶子衿见陆青卿已然解围,便与自己周围三人缠斗开去,一时半会不能得胜,又怕陆青卿再被缠上,复又喊道:“妹子,带路!”

        陆青卿听闻这声叫喊,忙不迭抢在前头往竹林里边去了,叶子衿奋力跟上,一边跟紧陆青卿,一边还与周围三人打得难分难解。原先那三个大汉死了兄弟,轻功又不及这几人,便没再追来,想是打道回府,替兄弟收尸去也。

        叶子衿原就知道这林子的古怪,但苦于自己对奇门遁甲一类并不在行,想起陆青卿刚进林子时似乎熟门熟路,只得赌了一赌,让她带路向里奔。见那三个大汉果然不再追来,越发放心,只是瞧自己周围这三人并无退意,已知他们与四兄弟不是一伙,大约只是临时结伴,又对陆青卿不甚在意,只缠着自己却又不是索命,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当下只盼陆青卿能找条稀奇古怪的路径,好将这几人甩了。

        陆青卿顾着叶子衿的速度没敢跑快,此时回头,见他满脸不耐,知其厌烦之心已起,不想纠缠算账,只想摆脱对方,便当机立断加快了速度,找到条熟知的路线,左三右四,退一进二,不断调整方向循环往复,以竹林交映之势掩盖行迹;叶子衿专心跟上,只守不攻,很快将三人甩在后头原地打转。

        二人都是轻功好手,在林中奔走也毫无凌乱之感,反而身形矫健,步履轻盈。只是叶子衿在陆青卿后面跟着,不免遗憾:若是她并未着书童打扮,那该有多美?心中大叫“可惜!可惜!”,也不再敢分神,兴叹两句便不作他想。

        前面陆青卿带路,正思索着之前那人会走哪条道,脚下却只得一刻不停地按照自己熟悉的路线走了。不到半刻,她便停了下来。

        叶子衿正觉奇怪,迎头赶上陆青卿,问道:“怎……”他这一句“怎么不走了”刚问出一个字,便也住了嘴。

        两人直直地望着前边那座竹屋。

        静默半晌,陆青卿颤抖道:“叶大哥,我……陆青卿就此拜别了。”说完要走,却被叶子衿横扇拦住:“妹子,你要走,我本没有理由拦你,可是我……”

        陆青卿当然知道叶子衿的意思,他二人刚认识不到一天,此时又是子夜时分,叶子衿当然不会是在挽留她,而是担心自己的去处。她垂眼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塞进叶子衿手中:“你进去罢。将这两件东西交给那人看,他会收留你的……只一件事,他若问你这些东西从哪得来,你万万不要说起我。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咱们后会有期。”

        叶子衿缓缓点头,正待再问,陆青卿已然翩然离去。

        叶子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敲门。刚敲了一声,竹门便向里而开,门口赫然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叶子衿见他虽然神态、身姿放松,却找不出任何破绽,心下骇然:这人似乎已经将防备作为习惯,恐怕就算是睡觉之时,别人也无法靠近他,更不用说会有什么肢体接触了。摸了摸怀中之物,虽觉陆青卿绝不像是在骗他,但心下仍有些不着底。

        片刻,那人道:“那是什么?”

        叶子衿从思虑中缓过神来,愣了一愣:“什么?”

        那人颇有些不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茶:“……是问,你怀中物什,是什么。”

        叶子衿干笑两声,从怀中取出陆青卿交给他的东西一本书、一只瓷瓶。叶子衿认得那书,原是陆青卿之前假扮书童时手中莫名多出的书,那时林书平也看见的,却并没多说什么,想是她自己随身携带的书籍;那只瓷瓶,只见上面绘着最最普通的青花云纹,瓶口紧紧地塞着一只软木塞,也并不见什么稀奇之处。

        那人先见到那书,特意起身多点了一盏油灯;待他看清书封,一直冰封的脸上竟大为失色,迫不及待地夺过叶子衿手中瓷瓶,翻转瓶身,只见瓶底上刻着一个“征”字。那字刻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倒不像是陆青卿一个小女孩儿能刻得出来的。叶子衿心中疑惑,正待发问,却见那人又拔出瓶塞,倒出一粒药来凑近鼻子闻了闻,而后呆愣半晌,竟生生落下两行清泪。

        那人哑声问道:“谁给你的?”

        叶子衿想起陆青卿临行前交代之事,只道:“一位故人。”

        那人眼泪已风干,长叹一声,道:“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强求。你暂时无处落脚,我便收留你一晚,明早送你出去。”

        叶子衿只觉这一夜碰上的怪事甚多,当下理不清头绪,这人也显有猫腻,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笑道:“如此叨扰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谁料那人又变了脸,好像刚刚流泪失神的不是他一般,冷哼道:“凭你也敢叫我兄台?不知死活!”

        叶子衿想起先前石桥那一战,似乎自己对他有所侮辱,也不知他受没受伤,当下拱手赔礼道:“是小弟失礼了。在下叶子衿……”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哼!就算你是叶先的儿子,也不配叫我兄台!”

        “你怎知……”

        “我怎么不知?”那人冷笑道,“叶先叶太傅,前朝帝师,镇国大将军。后叛国投大正,本朝先帝及当朝皇帝的帝师。三十方娶妻,无妾。其妻谢氏茗茹,二十八早逝,留有一子叶子衿,为叶府独子。我说的对吗?”

        “你到底……是谁?”

        “你放心,既然是故人之子,又受故人所托,我不会害你;但是,明天一早你须得离开。休息一晚赶紧上路,我是谁这种事不是你能知道的。”那人顿了顿,“……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在这里叫陆离,虽不能让你叫一声兄台,但你直呼吾名却是可以的。”

        “如此……打扰了。陆离兄的教诲小生已记下了。”叶子衿对于这种人相当无奈。这陆离性格很是乖僻,似乎很是不喜与他人称兄道弟也许只是不想与自己称兄道弟但凡这样的人,叶子衿都会忍不住与对方对着干,可陆离此人,又威压过猛,甚至可比自己的爹爹,于是叶子衿怂了,他是真的不敢和他对着干的。

        不对着干,想想问题总是可以的。比如:陆青卿到底是什么人?比如:陆离虽然是个假名,但到底也姓陆,到底为什么改为国姓?比如:不知道陆青卿是不是也是假名?比如:如果两个人都是假名,从今天这些事来看,他俩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再比如:爹爹和陆离又有什么关系?陆离为什么会清楚我家的事?他不是这里的小倌吗?他长得很是标致不错,可这样的脾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去取悦别人的啊?

        叶子衿躺在竹床上,脑子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搅成一团,一锅乱炖。到后半夜的时候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