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娟此话一出，郑小娟心里格登一下。

        姐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话的意思，只怕藏有重大秘密。

        难道姐姐遇上的人是林小满？可是茫茫人海，这种概率太小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郑小娟此时微直身子，话音虽然仍有气无力，眼里却有企盼。

        “你熟悉的人。”

        “姐，要说你快说，不然我挂了。”

        郑小娟口里嗔怪，心却别别的跳。

        “别。我告诉你，刚才我和你姐夫遇上林小满了。”

        郑小娟身子大震，手机差点掉落，火烙似的跳下床。

        林小满！快两年没有消息的林小满，如今又撞入她的生活。

        郑小娟攥紧手机，声音有点颤：“姐，你没看花眼？”

        郑大娟似乎看到郑小娟一脸的焦急。

        郑大娟故意说：“花没花眼有什系？不过我想你是打定主意独身的人，就是林小满站在你面前，又有什么意义？”

        “姐！”郑小娟跺脚。

        虽没看到郑小娟的神态，但郑大娟知道郑小娟一定非常紧张。

        “好，好，实话对你说，姐没看花眼，今天晚上在香风楼，他和我们在同一个雅间吃饭。”

        郑小娟狂喜，眼前浮出林小满雄姿英发的丰采。

        “那他带没带人？”

        郑大娟知道郑小娟潜意识想了解什么，沉吟一会说：“他带了几个朋友。”

        几个朋友，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世界，郑小娟心里略安。

        郑小娟不好意思叮问想知道的答案，故作轻松。

        “他现在可好？”

        郑大娟正要回答，却发现何大经此时微笑着坐到她身边。

        郑大娟斟酌着说：“混得不错，现在是一个家具厂的生产副主管。你姐夫很欣赏他，认为他的造化绝不逊于他。”

        何大经笑着点头。

        郑小娟的心非常悸动。就算林小满暂时没有那样的造成化，但郑小娟相信林小满必是展翅的雄鹰。

        “那，小满有没有提起我？”

        郑大娟望了何大经一眼，这句话确实不好说。

        没有机器的喧哗，室内非常清静，电话里的声音何大经听得一清二楚。

        何大经微微叹息，轻声说：“告诉小娟真相吧。”

        不告诉还真的不行，郑大娟字斟句酌。

        “他不方便提起你。”

        郑小娟心里一沉。姐姐是文化人，说的话自然大有深意。

        郑小娟的心越缩越紧，泪也淌了下来。

        “小满他、他有女朋友了？”

        “算是吧。”

        何大经摇头，小声道：“什么算？是即是，不是即不是。”

        郑大娟瞪何大经一眼。小娟正处于情感低谷中，还能刺激她？

        郑小娟哭道：“姐，我不许你再提他！”

        意中人已有女朋友，这个消息对她来说，非常残酷。

        迟来的信息，没给郑小娟带来喜悦，却是惆怅和痛苦。

        郑大娟正要劝慰，突然听到父亲郑洞天的喝声：“你在和谁打电话？”

        电话立即挂断。何大经和郑大娟面面相觑。

        盯得实在太紧，可想而知郑小娟能有什么心情。

        郑大娟颓然合上手机，心里忐忑不安，不知这个消息给妹妹带来是福还是祸。

        郑小娟还是那么胆小，看来她摆不脱长辈的阴影。

        郑小娟听到郑洞天的吆喝，吓得手一颤，指头碰上接听键，电话挂断，忙蹭把眼泪，小声说：“是姐姐。”

        “开门！”

        郑小娟只得开门，郑洞天板着脸进来，狐疑地盯着郑小娟握紧的手机。

        郑洞天伸出手：“给我！”

        郑小娟下意识把手机挪到身后，郑洞天目光如炬，慢慢逼近。郑小娟微微哆嗦，迟疑地又递上手机。

        郑洞天翻阅通话记录，瞅了一会，把手机还给郑小娟，语气有所和缓一点。

        “既是和姐姐通话，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郑小娟忽然挑衅地望着郑洞天。

        “姐姐说她今晚见到一个熟人。”

        郑洞天嘿嘿地笑。

        “你姐姐现在身份不一样，熟人太多，遇上相熟的人不足为怪。”

        “这个人你也认识。”

        郑洞天嗯了一声，忽然有点吃惊地盯着郑小娟。

        “怎么和爸爸说话？那个人我认识？他是谁？”

        “林小满！”

        郑洞天脸上微微着色，随即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不就是个穷小子？看到又怎么样？没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就是他的造化。”

        郑小娟尖声道：“当初你也是这么损姐夫的。”

        何大经失意之时，郑洞天根本没正眼看他，现在混得风光，郑洞天引以为荣，时不时人前的夸奖。郑小娟非常反感。今天抛出这句话，分明刺郑洞天一下。

        郑洞天有点不敢相信地瞪着郑小娟，这丫头，今晚胆子大了？

        郑洞天面上不悦：“你姐教你的？”

        郑小娟哭音道：“我要是听姐姐的话，也不会有今天！”

        郑洞天忽然有点明白：“难道林小满那个穷小子也混出点名堂？”

        母亲徐小娜听到父女俩的拌口，也赶进来，诧异地望着他们。

        “爸，你怎么总是喜欢左右女儿的前程？”

        郑洞天有点恼羞。

        “我对你们还不好吗？为了你，我操了多少心！现在你坐在办公室，既不担心衣食，又不担心未来，谁有你们的福气？”

        郑小娟跺脚：“我不稀罕，我只感觉自己是关在笼里的鸟！”

        郑洞天还要喝斥，徐小娜轻轻拽住他。

        郑洞天余气未消，冷笑一声：“就算林小满那个穷小子有点出息，无非是解决了温饱而已。”

        “他才多大？工作不到一年，就提升为副主管，有几个人有他的抱负？”

        郑洞天仰天打个哈哈。

        “不说全国，就是东信那地方。工厂数以万计，小小的主管车载斗量，有什么稀奇？比得上国家正规编制的公务员？”

        “这种公务员，更是多如牛毛。陆新宝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凭着父亲的权势，也根本没上进心，哪里比得上有志创业的男儿？”

        父女俩言辞越来越激烈，徐小娜忙低声喝止：“小娟！”

        郑小娟哀怨地望着郑洞天。郑洞天一脸愠色，极力隐忍，柔声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还是好好工作，相信凭你的能力，也有如愿以偿的那一天。”

        “我不想这么碌碌无为。”

        郑洞天又来气了：“那你想怎样？”

        “我要辞职！”

        徐小娜大惊失色：“好好的工作不要，还有陆新宝怎么办？”

        郑小娟咬牙：“我和他一刀两断！”

        郑洞天厉喝：“你敢！”

        郑小娟捋捋头发，坚毅地说：“爸，我的人生你为我安排了二十多年，现在我长大了，也该为自己做一回主。”

        “翅膀硬了是不是？不听我话，你给我滚出这个家！”

        徐小娜尖叫，用力拽住郑洞天。

        郑小娟气极而泣：“爸，当年你也是这么逼走姐姐的，你就这么狠心，为你自己打算，连女儿都不要？”

        郑洞天瞪着眼，直喘粗气。

        徐小娜一脸忧郁，松开郑洞天，转到郑小娟面前，搂着郑小娟抹起泪来。

        “小娟，爸真的是为你好，哪个父母不疼孩子，你这份工作，别人是削尖了脑袋也找不到的。”

        郑小娟偎进徐小娜怀里，也是一脸的泪。

        “妈，女儿是人，不是拴在圈里的牲口。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哪里是别人时常左右的。”

        徐小娜嗔道：“小娟，不是妈数落你，你的所谓志向，只不过是个借口。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林小满。”

        “妈，这段时间，只有想起和林小满一起的日子，女儿才感到生活的乐趣。”

        徐小娜不安地望郑洞天一眼。

        郑洞天哼了一声，甩手悻悻出门。

        徐小娜拉郑小娟床上坐下，温言道：“小娟，凡事三思，不能任性而为。”

        郑小娟扬起头：“妈，我决定了。”

        徐小娜不忍心再责怪女儿。这两年，她看到郑小娟一直郁郁寡欢，人也消瘦得厉害。可是她说服不了郑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