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陶罐就放在门口，如果不小心势必会撞到它，多亏了苏浅的提醒，不然她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玩的。

        “是那个小姑娘吗？”里屋传来苍老而缓慢的声音。

        “回大长老，是的。”苏浅说话的语气毕恭毕敬。

        听起来里面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让她进来。”

        “啊？”

        乔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瞧着屋子里忽明忽暗的烛火，又有些恐惧有些诧异地抬眸瞧了苏浅一眼——在这里她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苏浅。

        见苏浅点头示意，乔茵这才踟蹰着推开破旧的木门。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木门摇摇欲坠。

        乔茵迈着小碎步进去，黑暗蒙蔽了她的双眼，刹那间乔茵不敢再往前，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摇摇晃晃的烛火映出一个老人的面孔，她的脸上沟壑纵横，满头银发被悉心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

        倏地一下，仿佛有风吹过来，又是一盏烛火亮了起来。

        勉强能够看得清屋子里面的情形了。

        “嘶嘶嘶”的声音从边缘传来，乔茵好奇就到处去看，低了头忽然发现这声音来自墙角不断游动着的小蛇，吓得她当即缩回了脑袋，再也不敢到处看了。

        老人的眼珠子已经浑浊不堪了，但是里面透出来的目光比刀锋还要锐利。

        她的目光凝聚在这小姑娘戴着的红翡之上。

        红光已经非常微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光芒，几乎要将整个红翡围绕。

        百年前那只魔……即将破除封印。

        老人坐在老式太师椅上，对着乔茵摆了摆手：“你过来。”

        乔茵又回头看了一眼苏浅，在她确定的眼神之下缓慢地走到了老人身前。

        老人桀桀笑了起来：“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怪，自古以来就有直教人生死相许之类的话，没曾想今天让我碰上这么一个痴情种。”

        “奶、奶奶……您是……什么意思？”心里面已经明白老人要说出口的就是司陆和自己的故事，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老人粗糙的手从乔茵水嫩嫩的脸蛋上滑过，冰冰凉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渗进了她的皮肉之中。

        “这个灵体，和你有八百年的情缘啊。”

        石破天惊。

        八百年。

        果然如她所料，司陆漫长人生之中的故事，果然有她的存在。

        她一下子对眼前的老人奉若神明，在从前即将揭晓的时候，她的尾音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发颤。

        “奶奶，这怎么说？”

        “起先浅浅说你这个情况的时候，我就觉得非比寻常，没想到啊，居然有八百年的缘分。最初你们两个就是情侣，只不过后来由于某些原因离散了，他就成了灵体状态，所以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老人的目光平和，却是散发着奇异的光泽，“我也看过不少痴男怨女的故事，但时间跨度这么久的……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奶奶，他一直不告诉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问他我们两个以前有没有什么，他还说没有。”

        “哈，他那是不好意思。”奶奶笑了起来，像是看透了这世间的情爱。

        于是乔茵又迫不及待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奶奶，那他可以变成人吗？”

        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老人的回答，结果老人摆摆手表示不清楚。毕竟她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没有碰见过乔茵这样的情况，所以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乔茵再一次失去了方向感，不过这一次没有从前那般失落了。

        像她这样的人，按照目前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结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怎么走怎么看，就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老人沉寂了一会儿，又把苏浅叫道跟前，说：“民国时期我们苏家奉命将一个魔封印在红翡之中，他太厉害了，因此不能打散，只能封印。然而时间久了封印不够强大，就听说这只魔想方设法地冲破封印，所以派了浅浅过去，当时也没有和浅浅说明情况，也没有想到会有司陆的出现。浅浅起初误以为司陆就是那只魔，的确是做出过错误的决定。但是苏家及时地发出了指令，告诉她不能轻举妄动，浅浅才调整了战略。之前对你造成了诸多不便，见谅。”

        “没事没事，如果不是苏老师，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大概始终停留在季深和那只魔的折磨之中，很难翻身了吧。

        “你也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如果他不能陪你左右，想没想过找个人结婚生子？”老人试探性地问。

        “没有，如果司陆不在我身边了，那我就只能……孤独此生。”

        “这是你的决定，记住了。”老人笃定地说，“我们苏家的确是有方法，但也有一定的风险，只要你决定了就不能更改。”

        “奶奶，您帮我解答了问题，到时候不管我怎么样都会跟苏家撇清关系的，是我一厢情愿。”乔茵识趣地说。

        老人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

        她完全地把信任交给了苏家。

        “那就这么定了，通知下去，后天开祭典。”老人拿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艰难地站起身来，乔茵还顺势扶了一把。

        “是！”

        当即有一个人在门外应声。

        这一晚上苏浅和乔茵住在客房，南方的房子泛着潮湿的气息，乔茵躺在床上瞪着一双大眼睛，感觉很不习惯。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曾想现在就来到了贵州，还住在大山里面。

        真的是……世事难料。

        苏浅觉察到她没有睡着，戳了戳她的胳膊。

        乔茵浑身一激灵：“苏老师你吓死我了！”

        “怎么睡不着？”

        “在想奶奶跟我说的事情，我和司陆真的有八百年的情缘么？”

        “这还不简单，问问他不就得了。”

        “他不说……”

        苏浅不管不顾，直接呼唤司陆：“喂喂喂，你到底和我们家姑娘有什么故事呀？”

        “没什么。从贵州离开之后，让她忘了我吧。”

        他居然这么说。

        苏浅唇边的笑僵住了。

        “苏老师，他还是不说？”

        “他……”一团气哽在苏浅喉咙里，她来贵州之前她就知道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可是没有想到司陆早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让乔茵忘了他，怎么可能呢？

        苏浅思来想去，回了一句：“对啊，他还是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