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的一柄短刀戳进了他的胸口，直到司陆消失，她还停留在捅刀子的动作上。

        仿佛有什么东西撕扯着乔茵的内脏，所有的器官都挤在一起，血管也扭曲了，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空气也绷紧了，如同一个硕大的泡沫，只需要轻轻一戳，所有的情绪都会爆裂开来，化为虚无。

        乔茵吊着一口气，自始至终瞅着司陆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指尖却是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想要触摸到他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下，可是……她幻想中触碰到实物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阿茵……再见。”

        这虚无缥缈的声音，听起来那般不真实。

        倏地一下，乔茵睁开了双眼，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她经常做这么一个梦，在梦里她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这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是一种感情。

        她模模糊糊地能够觉察到，这是一个人交付给她的，他不在了，但是留下了如此浓稠的感情。

        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用一个词来形容，大约就是怅然若失。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跟他发生了对话，后来还有季深帮忙，她看到了他，至于他长什么样子……乔茵所能够想起来的只有那殷红色的衣袂，至于长相，是真的在记忆里变得非常模糊。

        她和他之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但是那种醒来之后的感觉，刻骨铭心。

        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地想想当天发生的事情，所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模糊的画面，她记得他变得模糊、从她眼前消失，导致这一切的……是一柄短刀。

        那是谁的短刀呢？

        她想不起来了。

        乔茵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照常下床洗漱对着镜子扎头发，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的轨道，但是她面对着镜子，总会习惯性地看向胸口——那里，好像原本应该有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乔茵歪着脑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拼命地想啊想啊，愣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个红色的。

        “阿茵，吃饭啦！”

        妈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乔茵欢快地应了一声，随后悲伤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席卷了她脆弱的心脏。

        泪水竟然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阿茵，好像也有人……这么叫她来着。

        她想不起来了。

        乔茵坐在饭桌上，觉得口中的馒头跟棉花似的，嚼起来绵绵软软，却是失去了甜甜的麦芽糖味道。

        从前听语文老师讲味同嚼蜡，她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感同身受。

        “怎么了？看你这几天都不高兴。”妈妈毕竟比较敏感，一见乔茵发呆就关切地问。

        “没事。”乔茵的眼里包着泪，很想哭，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为了掩饰自己凌乱的情绪，乔茵只得埋头吃饭，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嘴边滑过，落在碗里，腥腥咸咸的。

        这几天爸爸出差，只有她和妈妈在家，妈妈上班本来就很累了，她不想让妈妈为她操心。

        “我吃饱了，去写作业。”乔茵胡乱扒拉几筷子，飞快地吃完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按照惯例她把书摊开，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开始了长久地发呆。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习惯，尤其是最近，乔茵很喜欢发呆。

        往常这种时候，她总是会想起来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发觉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记忆力越来越差。

        起初她只是会忘记一些细微的事情，比如借了别人的东西忘记返还，后来事情就比较严重，她常常会忘记曾经说过的话，有时候很重要的事情也会被忘记，有一次她甚至走错了教室。

        现在，她摊开书看了一阵子，发觉自己不记得老师布置过什么题目了。

        她沮丧地把书翻来翻去，惊喜地瞧见书页里夹着一张便笺，里面写着六月六号，也就是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便笺的最下面写着两个字：司陆。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墨水的颜色比上面要淡很多，大概是很久之前写下来的。

        乔茵忽然好奇起来，分明是自己的字迹，但这个名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关于他的记忆，是一片晕染着红色的空白。

        难道是什么言情小说的男主？可能是自己看小说的时候很喜欢这个男主，无意之间就记下来了。拥有这种名字的人，放在古代估计就是个祸水，穿红衣一笑倾城那种。

        嗯，即使是个男人，也比女人还要诱惑。

        心脏抽了一下。

        乔茵试图在百度上搜索这个名字，可是没有搜到想要的结果。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看过。

        乔茵像是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生生地钻进了牛角尖里，翻箱倒柜找自己的笔记，非要找到关于那个人的一丝半点消息才肯罢休。

        她把所有的书都找出来了，只可惜从前的她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因此也就没把一些事情记录下来。

        现在她后悔了。

        总觉得这个叫司陆的人和自己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她不记得了。

        地上放了一摊子书，乔茵坐在一堆书里，怀里也抱着几本书，周围散落着几个盒子。

        “阿茵，你在找什么啊？”听到了动静的妈妈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木盒子，“你怎么把这个也找出来了？”

        “什么啊？”

        乔茵迷蒙的双眼瞧见妈妈把那个盒子捡起来，摩挲着：“这不是你爷爷送给你的么？我还以为你早就扔了，没想到还在。”

        “爷爷？”

        对于爷爷的印象也比较浅了，依稀记得爷爷头发不多了，年纪也挺大，因为老家离得比较远，乔茵一年也去不了几趟，最近的一次已经隔了三个月。

        “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爷爷吧，我都快忘了爷爷长什么样子了。”

        “好好好。等你爸回来了我们就去。”妈妈看着她颓废的模样，一阵心疼，末了问了句，“爷爷给你的红翡呢，怎么没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