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自然早就注意到云离身上的旧衣服了，她心里有数，定是秦氏没有按时按量往清心庵送银子，二丫头才会过的这么拮据。她刚才不动声色，是在等着秦氏自己开口，为她保留点颜面。

        但是唐姨娘一提，秦氏就恶狠狠的瞪着她，还剜了两眼二丫头，一点也没有反省的意思，老夫人原本的两分不满立刻变成了十分，秦氏也太不知道好歹！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冷声道，“二丫头是去清心庵静养，不是去流放的，居然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的比丫鬟还不如，我苏府的小姐，就是让人这样糟蹋的？”

        秦氏紧抿着嘴怄气，她身后的心腹王嬷嬷陪着笑脸道：“老夫人，二小姐每月的生活费用，夫人都派人准时送去，料想应该是清心庵里的姑子见钱眼开，私吞了银两。都怪下面的人粗心，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夫人回去一定会查清楚，还二小姐一个公道！”

        “老夫人面前，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唐姨娘道。

        王嬷嬷眼一垂：“奴婢越矩了，只是夫人的确不知情，奴婢才斗胆解释几句。”

        这狐狸精竟敢教训她的人！秦氏呵斥的话几乎脱口而出，被王嬷嬷拉了下袖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秦氏忍了又忍，才僵着脸道：“此时是妾身疏漏了，妾身不会让云离白白受委屈的。”

        “谢谢母亲，”云离一脸乖巧和感激，“女儿就知道，母亲是不会漠视女儿受苦受罪的。”

        “那是当然，”唐姨娘笑眯眯道，“二小姐这八年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想必夫人一定会补偿二小姐的。是不是啊，夫人？”

        秦氏不得不点了一下头：“应当的。”

        云离心里发笑，脸上表情却越发乖巧：“谢谢母亲疼爱，谢谢唐姨娘关心。”

        秦氏能忍，苏云嫦却忍不住，冲云离叫道：“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穿一件破衣服，博取大家的同情，让娘亲没脸！”

        云离拿手遮住补丁的位置，也不辩解，只弱声道：“我、我本来想向丫鬟借一套衣服的，只是没人敢借给我。”

        唐姨娘顿时一脸心疼：“我可怜的二小姐，再怎么说也是老爷身上掉下的肉，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还要被大小姐责骂。大小姐，求你行行好，别再给二小姐难堪了！”

        “你，你们！”苏云嫦涨红了脸，指着她们就想大骂。

        “住口，你还想说什么？”老夫人不悦的呵斥她。

        苏云甜眼珠一转，走过去拉住云离的手，道：“二姐姐，我们俩身形差不多，我那儿有两套新做的衣服，还没有穿过呢，这就让丫鬟拿过来，二姐姐可别嫌弃。”

        云离感动的道：“怎么会呢，我谢谢三妹妹还来不及。”

        唐姨娘向老夫人邀功道：“果然是亲姐妹，瞧瞧我们三小姐和二小姐感情多好，三小姐新做的那两套衣服，自己都没舍得穿，毫不犹豫就送给二小姐了呢。”

        老夫人欣慰点头：“三丫头是个懂事的，姐妹之间理当如此友爱，回头把锦绣坊的人请过来，给三丫头再定做两套新衣。”

        苏云甜顿时喜形于色，锦绣坊是京城最好的绣坊，做出的衣服又漂亮又新潮，拿两套她不喜欢的衣服换两套新衣，真是太划算了！

        老夫人又道：“二丫头的婚期只有一个月了，嫁妆就用大丫头的那些，但是当初给大丫头定做的衣服，二丫头穿不了，得全部重做才行。”

        苏云嫦的脸忍不住扭曲，那些嫁妆都是娘慢慢给她搜集的，有好多东西都是她自己挑选的，居然要便宜苏云离！

        “祖母，那是我的嫁妆，凭什么要给她？！”苏云嫦直跺脚，“我不依我不依，我的东西她一件也别想碰！”

        她一而再的无礼已经让老夫人失去了耐心，老夫人眼神如刀锋一般刮着她：“放肆！再敢胡闹就滚去祠堂禁闭思过！”

        苏云嫦吓得立刻就不敢吭声了，只是一双眼睛仍然不甘心的大睁着。

        “回去将大丫头好好教导教导！”老夫人冷冷对秦氏道，“身为我苏家的嫡长女，竟然这般没有礼数、气量狭窄，日后出门我可没脸再跟别人提！”

        秦氏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脸色铁青一片。

        云离悄悄勾了勾唇角，秦氏母女俩今天肯定要气的少活好几年。

        一个嬷嬷进来禀告，早膳准备好了。

        老夫人微微缓和表情：“今天就当为二丫头接风了，你们都留下用早膳吧。”

        唐姨娘和苏云甜笑盈盈的谢老夫人。

        秦氏却是冷冷扯了扯嘴角，道：“真是不巧，昨儿秦府送来帖子，老太君想念外孙女了，让妾身带云嫦回去给她老人家看看。现在时辰不早了，妾身没时间留下用膳了。”

        她说完，见老夫人再次沉下脸色，心中生起报复的快感。漫不经心的福了福身，秦氏带着苏云嫦转身就走。

        老夫人目光阴森的盯着秦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案上。

        屋里气氛僵硬下来。

        云离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先出去，苏云甜道：“祖母，丫鬟应该把衣服送来了，我带二姐姐去换衣服。”

        老夫人点了下头。

        两人退出房间，老夫人就恨恨道：“秦府秦府，这个贱妇就知道拿秦府压我！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娶这样一个高门媳妇！”

        唐姨娘心道，当初是你不顾我们的姑侄亲情，支持老爷娶秦氏的，所以现在受秦氏的气和秦府的压制，也是你活该。

        “姑母息怒，”唐姨娘柔声劝道，“夫人在娘家受宠惯了，被责备两句，难免有些气性，姑母别和她一般见识。”

        老夫人越加生气：“嫁到我苏家，就该守好苏家媳妇的本分！进门十几年了，她的脾气不见收敛，反而日日见涨！若不是为了官大人的名声着想，我岂能容得了她！”

        唐姨娘只是听着，也不费心思挑拨离间了。她知道老夫人只是发牢骚，若是要治秦氏，早就治了，老夫人看着强势，其实还不是忌惮秦家的很么。

        所以她才会嫉恨秦氏，就是因为秦氏有个好出身，所以能横刀夺爱抢走她的正室之位，不用整天在老夫人面前讨巧卖乖，肆无忌惮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总有一天，她会将原本属于她的，全部从秦氏手中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