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自己来就好。”见着北宫祁的举动,苏颖只觉脸上火烧般的热,伸手打断他的动作。
“虽然不清楚娘子是怎么弄的,但若娘子连这点小事都要亲力而为的话,为夫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说着,北宫祁已然拂掉苏颖的手自行往下而上捏起她的小腿肚。
默默的收回手,苏颖低垂下眼睑,眸光闪烁间略显复杂,正考虑着要不要将她的来历告诉北宫祁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伴随着北宫祁话音的落下,跑堂的端着烧好的半盆水推门而入,在见着北宫祁和苏颖两人的姿势时倏然一征,旋即隐晦一笑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将盆子搁到架子上架好后,朝北宫祁俯身点头便自主退了出去。
瞅着跑堂的一溜烟的离去,苏颖嘴角低抽,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跑堂的方才笑得极为不怀好意……
轻抬轻放的将苏颖的两脚搁回床上,北宫祁起身将木盆端放矮榻上,用干布巾浸湿拧干,半跪在苏颖面前,一手抬起她的左腿由上到下匀力按摩。
瞧着北宫祁认真的姿态,苏颖不由抿唇,从山涧那会开始,他就身边充当起照料她的角色,下到起居饮食上到晋升调理,似乎只要她稍稍蹙下眉头,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虽然这份察觉与他本身的机敏脱不了干系,但将之搁到她身上,或多或少也是有些在意她的吧。
只是,单凭这些就要她将之全部倾注于他,有过一次彻骨背叛的她还远远做不到。
也许将来会有那么一天,只不过不会是现在就是了。
膏药配合推拿彻底被皮肤吸收后,北宫祁一贯细腻的将苏颖的两脚抬放床上,桃花眼轻抬渐而扫过素衣上大大小小、被血色浸染且颜色深浅不一的口子,丹唇微抿,着手撩起她左边的袖端,本以为会见着绽开的血肉,却不想入眼的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口子,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剑眉不可见的一蹙,北宫祁不动声色的放下苏颖的袖子,转而瞥了眼正处于游神中的她,抬手撩起她另一只手的袖端,亦是发觉到她手背处早前不深的伤口现已结痂。
这般体质……
轻搁下两指间撩起的袖口,青衫垂落间北宫祁一并端起矮榻上的木盆置于架子之上,碰撞引起的轻微声响同一时间拉回了苏颖渐远的思绪。
抬头一眼瞥见北宫祁的举止,苏颖方才衔接上时下的状况,试着屈腿动了动,直觉没有早前那股麻痹感之后正欲套上袜子下床,却听得北宫祁一说。
“现处于药效发作期间,娘子还是安生回床上养着吧。”洗了把手,北宫祁用干布巾擦去多余的水渍,脑后仿佛长了双眼的提醒苏颖。
听言,苏颖识趣的收回腿脚平躺于床上,睁着两眼望着床顶上随风轻荡的纱帐,暗自思索着焦兖适时的提醒。
伤口愈合迅速这点苏颖早就发觉到了,只当是北宫祁的丹药奇效,却不想其中还有她不为所知的地方。
问焦兖,答案也十分模糊,尚可确定的就是非无灵体因素。
凤眸微敛,看来要想弄清楚来龙去脉,云山观一行是刻不容缓了。
在北宫祁的极度要求之下,苏颖愣是在客栈休养了两夜一天。
隔天刚一放明,苏颖就从床上蹦起,套上鞋袜在原地绕了一圈,直觉没什么问题之后便步出房间。
作为营业饭点,客栈一大早的就开了门,此时的大堂上零零散散的已然坐了好几桌正在用早食的客人。
见着苏颖出来,端坐在中央位置的北宫祁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下楼用食。
步伐轻快的下了楼,苏颖来到北宫祁跟旁,一眼扫过满桌热腾腾的吃食,顿时食欲大开一入座就迫不及待的开吃。
在旁负责给苏颖添吃,北宫祁状似不经意一说:“娘子今天可有安排?”
眸光微微闪烁,苏颖极好的掩饰过去,嚼了嚼口中的馒头咽下后才道:“离学院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想去云山观一趟。”
默然点头,北宫祁也没有多问,一筷子夹起些许开胃菜递到苏颖面前。
习以为常的张嘴含入,苏颖再而咬了口馒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你不问我去云山观干嘛?”
“娘子想说自然会说。”语气甚是平淡,北宫祁略显漫不经心,话锋一转却道:“不过娘子去哪为夫都会跟着就是了。”
到嘴的话语尽数吞回肚里,苏颖挑了挑眉,侧目瞥向他,“我去青澜你也要跟着?”
舀粥的动作一滞,北宫祁顿时陷入沉默。
见状,苏颖即刻了然,试图一声揶揄替他解围,“瞅你这样该不是当真了吧?我也就说说而已,何况以你的年龄也进不了学院了吧。”
就她所知,学院招生年龄是以未满十八为前提,而他至少得有十九以上了吧。
“娘子把青澜的院章给我一下。”话不对题,北宫祁突然向苏颖提出借看院章的要求。
虽然不大理解北宫祁的意思,但苏颖还是从收纳袋里取出院章转交给他。
翻过反面勾画青澜坐落位置的小地图,北宫祁粗略的瞄了几眼,记住准确路线后方才递还给苏颖。
“待我处理好身边事,就到青澜去找你。”
刚一接过院章,苏颖就听得北宫祁这一说,当即一个抬眸看向他,直勾勾的仿佛要从他眼里揪出一丝玩笑意味。
然,幽深如潭的眸里只有一昧的认真。
许久,苏颖方才移开视线,默默的收好院章,心下泛起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食不知味的进食着。
用完早食,苏颖且随北宫祁来到马市,花五金币购置了两匹马,与他一同出城前往云山观。
一路上苏颖主动向北宫祁说起此行的目的,尽管后者已是有所得知。
赶了将近一天的路,终是在日暮时分抵达了云山观。
脱离北宫祁的怀抱,苏颖抬眸淡扫过眼前恢宏庄严的道观,视线转而滞留在门前匾额上行云流水的三大字上。
是这里无疑了,心中暗忖的同时苏颖迈开步伐来到观门前,一手捡起门环敲了敲。
不消一会,一名身着玄色长袍的道姑给开了门,目光在两人身上周旋而过,“两位施主,可是要借宿?”
双手合十,苏颖礼貌性的向道姑点了下头,“无意叨扰圣姑,此次我俩寻来是想向贵观打听一个人。”
“施主请讲。”
“圣姑可知七年前来此出家的苏将军之妻?”
“苏将军之妻?”沉眸寻思,道姑遂道,“贫尼在此观内已有十三载,从未知晓施主所说之人,且据贫尼印象,七年前并未有人入观伴主。”
被双双否定,苏颖不禁皱起眉头,再声求证,“当真无此人?”
径自摇头,道姑见苏颖执着,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信念,便道:“依贫尼看,施主一路寻来天色也晚,不如暂且入观借宿一晚,也好让贫尼去请示下怀慈师太。”
“既然如此,就有劳圣姑了。”倾身上前,苏颖满腹狐疑的跟随道姑进观,俨然忘了身后跟着个北宫祁。而后者自是习惯的尾随进去。
穿过小径庭院,苏颖和北宫祁被带到一间空置的禅房里,道姑一经掌灯后就先行离开了。
站身门后,苏颖望着朦胧黄昏下的清雅庭院出神,就连北宫祁近身都不知道。
接过北宫祁递上的茶水,苏颖仰头略带思索一问,“你说,会不会如那道姑所说,我娘压根就没来过这云山观?”
“既来之则安之。”淡声宽慰苏颖,北宫祁眺目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丛丛山影,继而又道:“倘若真不在了,为夫也会帮娘子把人找到的。”
默然点头,陷入沉思的苏颖全然没有注意到北宫祁话中的是不在而非没来。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另有道姑过来请苏颖、北宫祁过去佛堂一趟。
前脚刚一步入佛堂,苏颖的目光就禁不住落在跪坐在蒲团上诵经的师太身上,暗自猜想她应该就是这云山观的住持怀慈师太吧。
似有所感,怀慈师太顿住口中的经词,嘴唇翕动缓声一问,“施主可是来寻人的?”
“是的。”苏颖将此行目的重复了遍,旋即才问,“师太可有印象?”
轻闭的两眼一睁,怀慈师太稍一侧首,眼尾余光扫向苏颖,“敢问施主是苏家何人?”
眸色悄然加深,苏颖予声回答,“苏家次女苏楹。”
语落,怀慈师太没有半分表示,闭目念完最后一段经词后面向主位叩拜列主几下方起身看向苏颖,“女施主且随我来吧。”
闻言,苏颖侧目瞥向北宫祁,无声的征询他的意见。
“去吧。”颔首轻点,北宫祁寻了个座位入坐以示会在原地候她。
见此,苏颖只觉心中一暖,当即不作犹豫的跟上怀慈师太转进里堂。
借着朦胧夜色,苏颖跟着前边的怀慈师太,心中虽隐隐觉着有几分不对,却又说不出到底,只得暗自留神警惕。